十六
大佬醒来的时候,眼前一片模糊。他使劲眨了眨,确定眼睛没问题,是头还晕呼着。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,大脑里的血液好像倒流一样,重重地直往下压。
“你醒了?!”坐在病床旁穿着件白色宽松毛衣的人连忙坐过来。
大佬的目光朝下。
居居顺着看过去,发现是自己压到他的输液管了,急忙拿开手。
“你没事吧?”
“我没事。就是风吹多了加上受到惊吓,有点发烧。“
大佬勉勉强强露出一个笑容:“还烧吗?“他伸出手想碰碰居居的额头,居居主动凑过来抵上。
大佬又顺着捏了捏居居的脸颊,心满意足地说了句:“幸好脸没受伤。”
居居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大佬紧裹着被子,团在床上就是毛绒绒的一团。他虚弱着,但是看居居的眼神又极为认真专注。居居看到他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里,倒映着窗台上的绿植。几棵薄荷,傍晚微风轻拂,叶子摇摆。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此时就在叶片上滑滑梯,忽上忽下的。有一些复杂的心情,想感谢大佬,心疼他受伤,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,会走呢还是会留了,最重要的是,有些发了芽的悸动。
居居不算擅长表达的人,直白坦露感情更无疑是自剖心胸。如此这般,落在大佬眼里又是副纠结的小模样。
大佬估摸着他在内疚,爽快地开口:“你别自责。这事本来就是我连累你的。况且你还救了我一次,我应该要报答你的。”
居居听完,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沉,还没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就脱口而出了:“你救我就是因为我之前救了你吗?”
自己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??
不能撤回真是太尴尬了。
他本来想补上,却见大佬突然头撇到一边,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,迅速且小声地回了句:“不然是为什么?”
居居被这反问杀得措手不及。他只是个刚及格的学生,现在就要他去做压轴题实在是太为难他了。
居居低头看地。
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。
敲门声响起,大佬说了声进。助手走进来,看着大佬脖子红彤彤的,还以为他哪里又发炎了,在准备按铃的时候,被大佬叫住,说了两个字:“出去。”
助手觉得这两个字实在是中气十足,他震惊地看着大佬,觉得大佬这身体素质真够强悍的,竟然已经恢复得这么好了。
他看了看一旁安静坐着,眼观鼻鼻观心想和空气融为一体无奈颜值太高存在感太强的居居。又看看大佬,忽然觉得应该提醒大佬要节制,在病床上就不要瞎折腾了。
大佬不知道助手的脑回路已经拐到了马里亚纳海沟,他唯一想的就是要这小伙子立马消失在自己面前。
助手露出一个微笑,光速离开,关上了门。
大佬迅速张口,准备提出另外一个话题,想当一切没有发生过。
没想到居居比他更快,锲而不舍地继续把问题抛回了他,睁着大眼睛直直看着大佬:“是为了我吗?”
夕色在居居纤长的睫羽上流连,大佬再一次感觉到了美色误人。
要告白吗?
要告白吗?
先告白就输了吧居居一看就是直男的样子天哪我原来不也是直男吗??况且哪有人鼻青脸肿地躺在病房里告白啊,再不济也老土地包个游轮搞点烟火打扮得英俊潇洒最后来个壁咚——
大佬觉得老天爷真的待他不好。
突然门被打开,一只熊闯了进来,热情地跟大佬打了个招呼,一转身,看到了居居,满面红光地说了句:“呀,大嫂也在啊。”
大佬简直想现在就晕过去。
十七
之所以说他是只熊。实在是因为这位大哥虎背熊腰,一身西装愣是给他穿出了戎马一生的感觉。
熊弟他为人爽快利落,办事十分周到,只是有时候直肠通大脑,满嘴跑火车。人一听他受伤立马买了最近一班飞机过来看他,他也不好意思赶人走。
只是那掷地有声的“大嫂”二字,现在仿佛还回荡在病房里,余音绕梁,震得大佬脑壳疼。他不敢去看居居。
熊弟把他带的一堆礼物放在旁边的空病床上,垒成了一座小山。
大佬笑说:“人到就行了。还带这么多东西。”
熊弟伸出熊掌想拍一下大佬的肩膀,被居居小心翼翼地拦住,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:“他肩膀有伤。”
熊弟摸摸后脑勺,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:“不好意思。”
“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“还可以。”
“医生有什么吗?”
居居帮着补充道:“医生说主要是肋骨受的伤比较重,其他地方养养应该不久就能恢复了。”
熊弟思索了几秒,然后露出一个灿烂如菊花的笑容:“本来想着大哥这里会不会没人照顾。看到大嫂这么周到,我放心了。”
说完,转向居居,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感情,简直下一秒就要宣布居居是新一届感动中国人物了:“大嫂,接下来要辛苦你了。”
¥%¥&&*&(*&
……
令人窒息。
十八
好了,现在也不用想着怎么告白了。
……
令人窒息。
大佬觉得一定是助手那个大嘴巴讲的。
不然为什么连远在西伯利亚滑雪的熊弟都知道了。
他现在就想把助手吊在悬崖边吹风,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寒风吹彻。
十九
待熊弟走后。
房间里陷入了寂静。
大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居居解释大佬这个事,他现在不仅担心居居会拒绝他,而且担心居居认为他是个轻浮的人,是那种喜欢跟人家去炫耀自己感情的人。
他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窗外是沉沉落日。
“我……”
“是为了我吧。”居居突然抬起头,认真地看着大佬。大佬想起他在网上冲浪的时候,看到了居居的粉丝为了拆cp发的帖子,我居看猪都深情款款,cpg别脑补了。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头小猪,心甘情愿地被居居做成烤乳猪。
大佬脖子一梗,非常硬气地说了句:“嗯。”
居居突然笑了,笑声带着少年人的清朗。
“好,我实在无以为报。”
大佬心里一沉,侧转过身子,缩成一团。
居居觉得这团实在可爱得紧,戳了戳,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:“那我只能以身相许了。”